第39章 哭不出的伤心欲绝

袁紫妍早已泪水满面,她万分难过地看着宋一宁,她知道这一刻,宋一宁已经肝肠寸断。她拿命喜欢着的男人,竟然是仇人的儿子……

“一宁……”她泪水潸潸,想安慰些什么。

宋一宁面无表情地起身,说:“我有些累了,我想回屋躺会。”

宋连城点点头。

袁紫妍要跟上去,宋连城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让宋一宁自己安静地待会。

宋一宁回到屋,反而哭不出来了,只觉得有些窒息,像随时失去生命一样。

她躺在床上,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她紧拽着自己的衣领,似乎要把领子扯破,她觉得领子勒得慌。

她想哭,痛痛快快放肆地哭一场,可是她痛苦地干嗷了两声,就是没有眼泪。

她索性不哭了,坐了起来,抱着双膝,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

看着窗外的夕阳变成了月亮,看着窗外的月亮又变成了晨阳。

她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俨如一座没有灵魂的雕像。

宋连城来敲门,她听见了,可她不想说话。

“一宁。我进来了。”宋连城说着,推开房门,手里端着早餐。

看了一眼昨晚未动一口的晚饭,宋连城心酸地看向呆坐不动的宋一宁,可是又不能说什么,把粥放下,转身关门要走。

“爸!”宋一宁突然叫他。

他回头。

宋一宁看着他,平静地说:“我饿了。你喂我好不好?”

宋连城立即端起粥,坐在她身边,一口一口舀给她吃。

宋一宁麻木地咽下一口粥,问着:“我妈怎么样了?”

宋连城鼻子一酸,说:“她知道你同意跟唐毅离婚后,已经不生气了,刚吃完早饭,去训练馆了。”

宋一宁放心地点了点头,可看着宋连城递到跟前的粥却失了神。

“一宁。”宋连城把勺子放回碗里,心疼地摸着宋一宁那张憔悴不堪的脸,说,“爸知道你不舍得,但没办法,这就是你的命啊!说实话,其实爸也不同意你和唐毅的事,并不是对唐毅有成见,而是担心你嫁进成家受欺负。成碧青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可比她还难缠的,是她的哥哥成慕白。”

宋一宁静静听着。

宋连城继续说:“唐毅作为成慕白唯一的儿子,不可能离开成家,成慕白那样唯利是图的小人,又怎么可能会接受无法给他们带去任何利益的你。”

宋一宁轻轻地说:“爸,我知道了,我跟唐毅本来就不该在一起。等他从美国回来,我们就去离婚。”

宋连城摇头道:“爸不是逼你,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么多年,你妈一直在让步,你去成泰上班,你跟顾晚飞重逢,你妈都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成家那边揪着这些事不放。”

宋连城整理了一下她凌乱的长发,又说:“一宁,你忍心看着你妈为了你,放下心结去原谅并讨好成家人吗?”

宋一宁咬了一下唇,缓缓的,却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宋连城端起粥,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说:“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再多想。”

宋一宁含着粥,慢慢咽下后,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宋连城舀一勺,宋一宁吃一口,宋连城舀一勺,宋一宁再吃一口。

父女俩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宋连城收拾碗筷离开后,宋一宁拿起手机。

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昨夜她听着手机一直响,她知道是唐毅打来的,可她不敢接,她怕听到唐毅的声音会让自己好不容易做的决定瞬息瓦解。

她怕她舍不得跟唐毅说出那句话,那句会要了她的命一般的话。

将手机用力贴在心窝处,这手机承载了许多她和唐毅的点点滴滴,有每天准时准点唐毅打来的电话记录,准时准点发来的信息内容。

还有唐毅那些开始运用如常的“老婆”表情包……

宋一宁心如刀割。

她看着手机,抚摸着手机,良久良久,她起身,将手机锁进抽屉里,也将她的快乐与幸福从此锁进抽屉里。

到了中午,宋一宁开始走出房间,上桌吃饭。

饭桌旁,看着似乎一夜苍老的石若兰,宋一宁鼻子一阵发酸。

石若兰不言语,宋一宁也不吱声。

这个家,从来没有这样压抑过。

宋一宁宁愿石若兰打她一顿,也不愿意母女之间这样默无一言。

宋一宁是固执的人,石若兰更倔强。但多数石若兰的倔强都妥协给了宋一宁的固执。

这一次,宋一宁决定她来让步。

她平静又真诚地跟石若兰道着歉,说:“妈,对不起,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石若兰没说话,只是扭过头去,抹了一把夺眶而出的眼泪。

宋一宁低下头,索然无味地夹着往日里爱吃的菜。

宋连城看看石若兰,又看看宋一宁,眼眸布满了哀伤。

午饭过后,宋一宁去训练馆打桩。

她好久不曾打桩,手法有些凌乱,几次差点让木桩击中。

她不认输,越挫越勇。

接下来的两天,她天天都来木桩这报到,一打就是一上午,一打又是一下午。

她越打速度越快,越打力道越狠。

这几日的委屈与痛苦,她全化为拳掌,与木桩打了几百个回合。

一旁的师弟师妹们都被吓住了,他们不知道这个木桩什么时候得罪了大师姐,生怕这个木桩会承受不住大师姐的拳脚。

忽然“嘭”的一声……

还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木桩在这些弟子眼前断成几节。

看着散了架的木桩,宋一宁像是看到自己那颗破碎不堪的心,她怔在了那里,然后缓缓地缓缓地蹲下身子,伸手要将这颗破碎不堪的“心”捡起来。

她的手臂因为打的过狠,被木桩伤到,此刻鲜血淋漓。

师弟师妹们看见一下惊叫起来:“大师姐,你流血了!”

“大师姐,你手上受伤了!”

宋一宁听不见他们的担心,她还在捡着她那颗破碎的“心”,她纳闷着怎么她的“心”会形如枯木?难道这就是心如死灰吗?

她不由扯着唇角苦笑了一下。心死了也好,那样就不会觉得疼了。

这几日她每天每夜都觉得痛入骨髓,一想到要与唐毅此生不再相见,她就感到胸口疼得难以呼吸。

可她不敢在宋连城和石若兰面前表现自己的痛不欲生,虽然无法同以往那样欢乐轻松,但她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悲伤,让自己面对他们时表现得很平静。

可到了夜晚,她就觉得自己卷入了一个无底黑暗中。在这个黑暗里处处布满了机关,无时无刻不再朝她的心发出一道道暗器,她无以抵抗,更无法自救。

她怕自己伤痕累累,会熬不过第二天的日出,所以整晚整晚,她都绷紧了精神,不敢入睡。

现在,她突然之间觉得好累,手臂上的鲜血滴淌着,她看着被染红的木桩,俨如干柴上点了一把烈火,要把她整个人焚烧殆尽。

只听师弟师妹们一个个担忧、害怕、惊呼着:“大师姐,大师姐!”

在这一声声呼唤中,宋一宁整个人倒了下去……

她醒来时,人已经躺在房间的床上,袁紫妍坐在她身边,抹着泪悄声哭着。

看到宋一宁醒了,她立马拭去眼泪,强挤出一抹笑意,问着:“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宋一宁虚弱地问着:“你怎么来了?”

袁紫妍伤心中又带着点生气地说:“我放心不下你,下了班就过来看你,刚停下车,看见干爹背着你说要去医院,幸好我来了。”

宋一宁眼皮昏沉着,问:“我怎么了?”

袁紫妍说:“没什么大事,就是体力不支。”

宋一宁不由轻扬了一下唇,说:“我壮的跟头牛一样,怎么可能会体力不支。”

袁紫妍白了她一眼,说:“再怎么壮的跟头牛也熬不住几天不睡觉啊!”

宋一宁微垂下眼眸,轻声说:“我也想睡,可是我睡不着。我一闭上眼,就觉得自己这一觉睡过去就再也没有醒来的可能,我害怕。”

袁紫妍泪水又被勾了出来,她哽咽着说:“你害怕什么?”

宋一宁空洞地望了她一眼,痛入骨髓地说:“我害怕等不到唐毅从美国回来。害怕见不到他最后一面。可我更害怕跟他见了面后,离婚两字说不出口。”

袁紫妍抹着泪,难过地说:“你这又是何苦呢?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宋一宁苦苦笑着,说:“这些日子,我也想过有没有不让我这么为难的办法。可站在我妈的角度考虑,如果我是我妈,我也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女儿嫁个一个当年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仇人家儿子。”

袁紫妍哭着说:“我理解干妈的恨,我也明白你的痛苦。我身为局外人,并不能为你们做点什么,但一宁,我求你一点,不要放弃自己,好不好?”

身为医生,袁紫妍明显感觉到了宋一宁的哀莫大于心死。

宋一宁微微笑着,说:“放心吧,我又不傻,我只是遇到了前所未有过的难题,等我熬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当年我不也是熬过来了?”

“当年跟现在不一样好不好!”袁紫妍握住了她的手,“我不管你怎么想,总之你不可以抛下我。”

宋一宁看着袁紫妍握着自己的手,想着当时,唐毅也是这样握住她的手,说着这辈子都不会放开她的手的话,心又不由疼痛起来。

当初情深似海地求着人家不要轻易放手,没想到现在要放手的,却是她自己。

宋连城敲了敲门进来,其实两头为难的又何止宋一宁一个,宋连城也是百般无奈,一边体谅妻子,一边心疼女儿,现在的他,也是憔悴的不行。

袁紫妍站起身,叫了一声:“干爹。”

宋连城点了点头,望着眼神虚空的宋一宁,他说:“一宁,他来了。”

宋一宁空洞的眸子焉得闪过什么:“爸,你说什么?”

宋连城叹了一口气,说:“唐毅来了。”